感动球友

感动球友

今天去龙海社区球室打球，与球友乒乒乓乓对战正酣，突然球室门开了，一位满身红装的老大姐探身闪进，原来是在泰山社区常常一块练球的郑玲玲大姐。由于疫情关系，再加泰山社区书记更迭、球室改造成舞厅，我和郑大姐也有近一年多没有见面、打球了。郑大姐推门之际，满面皱纹瞬间转换笑靥如花，一声亢奋异常的“哎哟哟，张老师，好久不见！”令我整个人瞬间怔住了，往日泰山社区练球的一幕幕于脑海欻欻闪过。昔日我反手弹击、正手暴冲，每每获得郑大姐的喝彩，时不时还高声的模拟：
“PiaPia，乖乖，暴力！”
不管谁和我打球，郑大姐都会一边倒地夸赞我球好，尤其是我的反手，每每惹得对面的高手不免困惑、尴尬。我也常常和郑大姐练球，反复讲解横拍的反手拨、正手攻动作要领，耐心喂球，定点定线，多回合相持……郑大姐总喜欢找我陪练。我也常常向别人炫耀：
“泰山社区有我几位大妈粉丝呢！”
浮生若梦，回首这一年多来，常常回忆起泰山那一位位生龙活虎的球友们，回忆起曾经轮番攻擂的光辉岁月。到如今，人是物非……
摸爬滚打大半生，于冗杂繁琐公务之余，每每拎包提拍，钻球室，会球友，结交天下各路豪杰。纵横捭阖，驰骋乒坛。人也不堪其忧，我也不改其乐。
回首往事，每每令我真心感慨的，不是初恋时不能邂逅神交一位志摩所谓的灵魂伴侣，不是怀鸿鹄之志而难遇求贤若渴的职场boss，不是仰望星空鸟瞰山川慨叹人生苦短岁月蹉跎，而是三十多年来来去去、至诚至善的三两位球友。

前几年突然收到一位叫姚军球友的手机短信，他说三十年前曾经和我打过球，还记得我用横拍。那还是我刚刚毕业，回乡从教，苦于没有地方打球，到处搜索，终于在当时的供销合作社的废弃破楼里寻觅到一张废弃球桌。于是约了乡里几位球友去切磋了几回。估计姚军是其中一位球友的亲戚。他说跟我一位同事要了我手机号码，想约我打球，再续球缘。我当时懵了，追忆三十年前的乒乓战事、故交，似乎对于他的记忆也没有几个kB了。出于谨慎，我还是约战了姚军。三十多年的乒乓履历告诉我，对待球友，必须真诚、友善。人情世故如浮云、薄纸，球友的感情却是真诚、实在的，人间少有的一片绿洲啊。
那天姚军还是乘了公交车，从扬州赶来。我们约好在县城的五星商场门口见面，各自举着手机喂喂喂的喊话寻人，殊不知我们俩早已经背靠背了。
姚军非常谦虚，夸我球好，反手暴力。而他击球时手腕手指瞬间的暴发力、机动性，让我每每找不到球。姚军最让我佩服的是他的毅力。他告诉我他每周二四六都要做肾透析。谈话间，语气轻柔，似唠嗑家常，目光坚毅，如球场攻擂，丝毫不懈怠。感觉如海明威《老人与海》里的桑迪亚哥，在波涛汹涌的海上一番番搏杀，最后面对空剩下的鱼骨架，又是一番内心的纠结挣扎！又似杰克.伦敦《热爱生命》里的他，于西部淘金的荒原，撕心裂肺地和恶狼、寒冷、饥饿、恐惧展开MMA式绞杀，最终幸运胜出……
是啊，世事无常，人生如战场。Heroes不一定是战场英烈、商场巨贾、舞台名伶，而是每日为生计奔波劳碌、蝇营狗苟的你我凡人。芸芸众生，善待家人，善待自己，善待亲朋，造物主自然让我们立地成佛，成就我们自己的Heroes！

2019年的暑假，师范同学们热情张罗着毕业三十周年聚会。约定在江北一家宾馆会合。我在群里@了杨勇、王宁，一定要带上球拍。杨勇、王宁@了我：必须的。杨勇、王宁是我在师范时的球友+死党。记得有一次周日（那时都是单休），城区的女同学都回家度周末了。偌大的校园里，就剩我们几个郊区的男生在厮混游荡。杨勇就叫我跟他去附近的一所小学打球。我们进了大门，爬上四楼，发现球室前后门都上了锁。我一时扫兴，打算折回学校。只见杨勇噌噌噌几下攀上窗台，又猫腰缩颈蛇一般从摇头窗钻了进去，啪嗒打开门，笑容灿烂的说：
“进来呀，愣着干嘛？”
毕业十来年后，就在学校刚刚普及网络教室的那几年，伴随着QQ悄然诞生，同学群也应运而生，我们几个死党又聚首了。一天，杨勇、王宁驱车来我处玩。我满乡里打听张罗，终于在一处矿山的破宿舍里找到了一张球台，是矿山会计私人买的，红双喜牌，墨绿色桌面锃亮锃亮的，球网中间白布条都是直溜溜的，杠杠的好球台。于是我们就昏天黑地的大战起来。由于我身处乡村僻壤，久疏战阵，很快兵败如山倒。结束后，大家酒足饭饱，指点江山，畅叙旧谊，甚是尽兴。
三十周年聚会，同学们在聆听了耄耋老班激情演讲之后，便各自结对娱乐。我们几位死党早已瞄准了宾馆的球室。哗哗哗的一窝蜂冲进去，一顿乒乒乓乓砍瓜切菜，了断了十几年来的乒坛恩怨。这十几年来，我夙兴夜寐，刻苦训练，球艺大涨，而杨勇、王宁沉迷烟酒，加之宦海迷途，教研折腾，影响训练，很快败下阵来。

前几年，随着我十多年的寒窗陪读，儿子也顺利进入大学深造。于是，我又回到了刚毕业所任教的乡村小学。就在我正苦于无处练球之际，忽然有一天，塘桥社区任永彬主任来到我家，开门见山的说：
“张老师，送你一把社区球室的钥匙！”
我真是受宠若惊啊！想不到改革开放四十年的辉煌成就，也恩泽到这穷乡僻壤，让我也能分享一杯羹啊！这个社区球室虽然是两间半老教室改造的，但是由于任主任的精心设计、辛勤雕琢，已经接近甚至超过城区球馆的标准。里面摆放了两张红双喜球台，半间屋摆一台发球机，每间屋四盏日光灯，地面铺设紫红塑胶，墙面刷上天蓝乳胶漆，张贴着国乒男神女神们的宣传画，还配上了无线网、音响、挂衣架、手机挂件、电热茶壶……社区领导们其实一开始对于球室项目存有异议，完全是任主任力排众议，亲力亲为。
此后每逢比赛，我都一头扎进社区球室，打开发球机，找到自己的技术短板，调试出相应的发球，苦练各项发接发技术，拧挑撕劈弹带拉冲。有时被某位高手的绝招搞得晕头转向，回来必定要上发球机，钻研探究破敌良策。
天有不测风云，今年5.12，任主任的贤妻不幸患病离世。任主任也有半年多不在我们的乒乓群里露面发声。球友们甚是伤感，每每见面，相顾无言，唯有唏嘘。有一天，任主任突然在球友群@我：
张老师，以后打球时喊上我，记得带我玩。
一定的，任主任！
我也@了任主任。看见任主任的头像换做他和贤妻手挽手散步的背影，我的心灵又一次被震撼、感动了。
前两天，任主任到我们学校搞一个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宣传。乘着活动间隙，我赶紧提着拍子过来，拍拍任主任的肩膀，就进了我校的社团球室切磋十来分钟。见缝插针，也是球友们的生存之道啊！
保重，任主任！记得你有一个习惯一定要改变，就是你骑摩托车在乡村道路飞驰电掣时，一定不要接听电话，一定要双手扶龙头！这套炫酷的姿势并不是社区主任的标配！
切记，兄弟！